第7章 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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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夜晚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流逝，咸湿的海风慢慢的划过面颊，周遭的温度逐渐升高。

还在睡梦中的李汶突然觉着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似还有人在大声的呼喊。

“欸，睡醒了就别继续装了，赶紧起来干活，一会有的忙了。”

李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天上悬挂的艳阳照射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堪堪看出来是个面容有些损伤的中年人。自己来这艘船的时间足够久了，基本照过面的船员都能对上号，可是唯独对这位是没什么印象，存在感这么低吗

“好好，我这就去干活。”

李汶招呼一声，感到对方面容不善，便没敢怠慢。

边走边打着哈欠，牵着桅杆上系着的绳索，准备爬上了望塔，开始作业。

可能是睡眼惺忪，李汶并没注意到，刚刚在明亮的阳光下，那人的衣袖下藏着一道明晃晃的银光。

一上了望塔，李汶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与众不同，一种褪于凡俗喧嚣的感觉环绕飘散在脑后，紧紧抓住绳索，扭头向下看去。

只见下方变得如虫蚁般渺小的水手，正在来来回回的奔跑，船体都因为惯性开始有些摇晃，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艘货船上的火绳炮也被拉了出来，一块块明亮的晶体被整齐的摆放在了火炮的旁边，每当一门武器准备完毕，都会有两名水手站立守卫在一旁，严阵以待。

平日里大大咧咧，与船员们大闹的大副，此刻正扯着嗓子催促。往常油盐不进的水手们，这一瞬间，变得如军队一般纪律严明，一股肃杀的气氛不断从人群中挥发出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商船，而是伪装的十分完美的军用船只，似乎前几日的隐藏，就是为了铺垫今日之事。

“擦，好像上了贼船了。”

李汶暗自嘀咕一声，不得不承认，这次是看走眼了。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况且昨日船长已经告知今天的情况了，而且态度相当温和，自己只要乖乖的待着，不去掺和这趟混水，应该没什么大碍。

见到下方人群的动作越来越迅速，李汶也是两下用力，攀爬上了平台。

这时，一声尖锐的笛声从甲板上传了过来，那是大副的哨声，平常听到这命令大家都是怨声载道，从自己休息的地方慢悠悠的站起来，听着前者发布命令。

可是这次，嘈杂的喧嚣戛然而止，仿佛一支铁血的军队撕下了他们惹人发笑的伪装。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边的声响，不多时，一声悠扬的鸣笛声也从远处传了过来，仔细看去，三个细小的黑点，正从水天一线的交际处驶向这边。

李汶眯着眼睛看到后，刚想大声警告，突然目光移到了下方严阵以待的船员，此刻除了自己，其余人应该都明白接下来所要面对的，而且船长说的是隐藏好自己就行，没必要徒生枝节。

远处的黑点逐渐靠近，目标的形状也在阳光下变得逐渐清晰，那是三艘浑身古朴漆黑的战船，船头雕刻着一枚狰狞的龙头，龙口之中，一个漆黑的炮口掩藏其中，硕大的口径让人丝毫不用怀疑其具备的威力。环绕于船体的侧面伸出一根根锋利扭曲的尖刺，其下遮挡的则是整齐排列的舷炮，如此靠近的位置，足以让他们葬身海底，而位于最高桅杆上飘扬的，便是他们的旗帜。

一面黝黑发亮的锦帛上面，刻画着一只奇异的妖兽：豹身龙首，形如具有龙角的豺狼，看起来有气吞山河之势。

“诶，你怎还在这啊”

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即将靠近的战船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旁人靠近，扭头看去，正是昨日里叫自己的水手。

“那还能在哪啊，船长让我待好，别添麻烦，不然应该去哪”

“待哪都不能待这里，战船靠近的时候，对方肯定会先观察这边的了望塔，万一问起来，解释不清楚，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那水手激动的话都快说不明白了，伸手抓住李汶的衣领：“赶紧吧，算我倒霉，赶紧跟我下来，躲到弹药库那里，现在只有那里算是不会被注意到了。”

“哦哦好！”

李汶点头应答，跟着水手下了了望塔。

远处的战船在他走下甲板的前后，来到近前，四五条用来登船的木板横搭在了双方船只上，一道道身着黑衣的人影从战船上走下，踩得木制的甲板上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妖族的人来了吗，让我瞅瞅。”

李汶一直是听船长和水手的趣闻来了解这个奇特的种族，想这一次亲眼目睹这些生灵的长相，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只见黑色的身影一字排开，正中央这位长得英气逼人，与普通人族相较不同的是，其额头中央伸着一寸多长的红色犄角，颅骨两边又分别长着一对鹿角，如蓝焰般的发丝飘荡在脑后，目光迥然，闪烁着红色瘆人的光芒，光是旁人侧目去看，都会让人脊背发凉。

两边的妖族人与前者相比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头上的三根犄角看起来要小了很多。穿着也是有些不同，浑身披挂乌黑的铠甲，明焰的阳光照射在上面甚至反射不出什么光芒，看起来这些都是前者的护卫。

“哎哟，后面有的是机会看，为啥非要这会呢。”

水手看到李汶挺着脸，凑在缝隙上，不住的向上观望。急忙起身拉着李汶的衣服，想让他赶紧乖乖待着。

“至于吗，既然你们这么害怕他们，为什么还要他们登船，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李汶注意到水手不同寻常的紧张，实在不解。

“哎呀，姬公子一路辛苦，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道人影从唐毅身后闪现，走到几位妖族人面前，拱着手说道。喑哑的嗓音听的李汶甚是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是呀，真是恭候，我大老远的就看见你们把舰炮准备好了，怎么，我族海战上着实是缺少经验，准备给我们上一课吗”

姬公子面无表情的回应道，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货船，似乎在思考着双方的实力。

“您真是说笑了，就我们这小破船，哪能跟您的战船相媲美呢！”

说话的那人显得十分恭敬，满脸的谄媚。手一伸：“外面太阳毒辣，请公子进里屋休息。”

“哼，带路吧！”

没有理会面前之人的恭维，大摇大摆的跟着两人，走向船长室的方向，身后的护卫一言不发，跟随着自己的主子到门前便划分两列，恭敬地守候。

“怎么样，东西带了吗”

一进入房门，姬公子急不可耐地问道。虽然背对着两人，但是目光却侧着脑袋撇了过来。

“当然，您请过目。”

说着，师弟一按旁边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放到了妖族人面前。轻轻拉开盒盖，只见一枚形似水滴的暗红色的晶体静静的躺在其中，展现在几人的面前的一瞬间，一股厚重的血腥气息从中飘散而出，几息之间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就是此物。”

姬公子双目看向那物后，眼睛都直了，红色的血瞳闪着夺目的光芒，伸手就要将其纳入手中。

“哎，殿下莫要着急嘛！”

船长见状，抢先一步，一股奇怪的气力顺着伸出的手掌打出，精准无误的拉上了盒盖，随即杵着指头轻轻的拉向了自己这边，刚刚浓郁的血腥气一下子没了源头，逐渐变淡。

此时，姬公子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船长穿着的人身上，一上船，跟自己搭话的那位师弟，还以为是正主，几眼便看出了后者的虚实，其余的水手自己更是没有放在眼里，故此才故作姿态，有些嚣张。刚刚不凡的出手，自己便能看出这位手下是有点真功夫的。

“我今天真是有些眼拙了，这位莫非唐门哪一杰，为何不介绍介绍，也好让本公子见识见识。”

“哪里，唐门七杰我可排不上号，我就是一打杂的。”

船长倒是没在意，依旧腆着笑脸，笑眯眯的看着姬公子。

“那就算了，我倒是挺想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的。”

姬公子看船长并没有想告知的意思，也并没有深究，嘲讽了一句接着说道：“我这次亲自来此，就证明我们已经同意了之前的提议，喏，这是契约文书，两位看看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泛着金纹的皮纸，上面用着印泥拓印着一个龙首狼牙的一个头像。

师弟见到皮纸，抢先一步急忙接了过来，轻轻展开，默默的检读起来，边读边说：“我们唐门就是搞搞偷袭，哪能跟殿下这身手相比啊。”

姬公子倒是没搭理他，目光放在了船长身上。此人刚刚出手的一瞬间，仿佛从这狭小的空间消失了一样，明明用本尊就站在自己不远处，但若是不去刻意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看来是自己小瞧这些孱弱的人族了，这些种族的后起者，够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