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以何种身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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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呼吸间，下面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在镖师们奋不顾身的不断冲杀下，戴指虎的汉子终于露出了破绽。

在被毁去右眼的视线盲区，一名镖师抓住机会，近距离射出一支弩箭。

破空声响起，汉子冷笑一声，就要挥拳挡开。三品的武夫虽然还不到宗师境，无法聚气成罡，但一些主修横练功夫的行家面对普通兵器时也能做到“刀枪不入”。

只是汉子的拳头刚要扬起，突然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大力拉扯，他惊觉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右手手腕竟被套上了一根粗绳。

“套马索！”

绳索的另一端，四名镖师正奋力拉扯。也就是这短暂的僵持，飞驰而来的弩箭毫无阻隔地射中了汉子的右胸，虽被强悍体魄挡下，并不致命，但也必然是伤了肺腑。

对于汉子这种主练外家拳的武者来说，出拳时的呼吸吐纳极为重要，硬桥硬马，一拳能打多久，就看这一口气能提多久。

显然这一箭是破了功，后患无穷，也让汉子大为恼火。

“啊啊啊！”

汉子披头散发如野兽般的怒吼，右腕猛然发力，轻而易举就扯断了套绳，再一把掰断胸口的弩箭，转身就朝着那射冷箭的镖师冲去。

名叫“柱子”的镖师并不畏惧，一把丢掉手中的弓弩，抽出佩刀低吼着就向汉子砍去。

汉子目露凶光，单手握住刀刃，将之高高拎起，运足浑身气力，一拳砸向对方胸口。这一拳非同小可，若是砸实，必是肠穿肚烂的结果。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两名镖师突然从侧面杀出，不知从哪抱了根长长的尖锐圆木，对着汉子腋下就狠狠扎去。

“噗！”

圆木深深刺入腋下，让汉子的拳劲弱了几分，但他依旧去势不减，狠狠一拳将人打飞。再单手抱住圆木，嘶吼着将这二人一同甩飞，重重砸在墙上。

汉子虽然勇猛，可做完这一切，他也停止了攻势，站在原地，大口喘息。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滴落，他低头望了一眼，右手怕是不能用了。加上胸口上还插着的箭矢，每次喘气，仿佛都能感觉生命在流逝。

而镖师们这边，同样损失惨重，从原本杀气腾腾的二十几人，到如今也就只剩三人还能站着，其余皆生死不知。

汉子的脸上并无即将步入死亡的惧色，反而还带着几分畅快。他没想到这群山贼出身的乌合之众居然也会这么难缠，默契的配合跟不惧生死的掩护，简直就跟久经沙场的的老兵一样。

或者说……他们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军中精锐！

只是不知为何，本该同阵杀敌的他们，现在……却只能兵戎相向了！

汉子扯下半截衣袖，简单裹住了腋下的伤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狞笑道：“还剩三个，来吧，老子这颗项上人头看谁有本事砍下来！”

三名镖师彼此对视一眼，眼神坚决，哪怕早已伤痕累累，他们也不打算就此放弃。

至少……也要替头儿解决掉一个！

三人仿佛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嘶吼着向对手杀去。

汉子同样如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面对三人挥砍而来的钢刀，仅剩一臂可动的他竟选择不闪不避，直接硬接。

一刀砍入肩骨，一刀洞穿腹部，还有一刀被他用嘴死死咬住。

紧随其后便是三拳挥出，雷霆般的重击顿时将那三名镖师砸飞在地，如断了线的风筝，再起不能。

两人立马没了动静，最后一人仰面朝天，口中不停吐着血沫，眼中满是不甘和求生的意志。他的孩子才刚满月，媳妇还在家中等着自己回去，临走时还说干完这一单就回来翻新屋子，想着想着，他的眼神也渐渐开始涣散，直至不断起伏的胸口趋于平缓。

角落处，汉子大口喘着粗气，满身是血，可见也是强弩之末，不过还是他笑到了最后。

“说你们是乌合之众是冒犯了，你们当得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汉子看着满地狼藉，由衷地赞赏了一句。

说完转过身，正要离去，突然身后一股寒意袭来。他诧异扭头，一点寒光夹杂着冷风，旋转间直刺他的咽喉。

毒龙锁喉枪！

汉子大惊，江斌不可能，他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抽身来杀自己。

待抬头看清来人，汉子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恍然。

“原来，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啊。看着自己兄弟一个个倒下，亏你能忍得住。”

双手持枪的老羊眼含热泪，睚眦欲裂。他资质愚钝，学武时间又晚，所以学来学去，头儿的一十二路锁喉枪也只学会了这一招。

可一招足以，一招足以替兄弟们报仇雪恨！

老羊发出从未有过的怒吼，尖锐的枪头旋转间顶着汉子的脖子将他不断逼退，最终将之一下撞到墙上。

枪尖洞穿咽喉，鲜血不受控制喷洒而出，溅了老羊一脸。

汉子努力想要再次举起拳头，可很快便无力地放了下去，自知无力回天的他嘴角竟露出一抹似是解脱的笑容，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而做完这一切的老羊，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仿佛也泄了一般，本就结结实实挨了汉子全力一拳的他此刻也无力再战，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还在进行的打斗，凄然一笑，带着不甘与愧疚，倒下前最后呢喃了一句：

“头儿，兄弟们……真的尽力了。”

…………

另一边，激烈的打斗仍在继续。

江斌挡开二人攻击的同时似有所感，抬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当看见那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无一人还站着时，他的心中顿时悲愤交加，握着长枪的手更是紧得发白。

对面二人也很默契地停下了攻势，扭头望了一眼，视线在墙角汉子的尸体上一掠而过，并无太多悲伤情绪。

为首的持枪男子叹息道：“你太天真了，想替自己的兄弟谋条出路，结果却是将他们都带进了死胡同。到最后，你一个也没救下，反而还要靠他们来救你，真是悲哀啊。”

江斌低着头，汗水浸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他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脱去衣衫，将身上穿着的甲胄一把扯下。

男人见状挑了挑眉，提枪摆开了架势。

舍弃了防御，那么剩下的就是殊死一搏了。

江斌抬眸，眼中早已是一片血红，寒声质问道：“事到如今我已不打算回去了，你们呢”

二人组相视一笑，身上气息也是节节攀升。

“不用担心，我等也早已替自己选好归宿。”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以一个军人的身份死去！”

“将令不可违，你我便一同赴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