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相柳拥有的，没有的，都想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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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一回屋，抢着洗漱，又轻车熟路霸占了床榻，嚷嚷着，“药品珍贵，抵押物也当然身价不菲，应该睡在床上。”见相柳不以为然要抓自己丢下床榻，又捂着额头装难受，说自己陪他吹了一夜海风，头晕脑胀，要在榻上休养。相柳看着她冲自己耍无赖的样子，活像个烂漫无忧的小孩子，很少见这位回春堂隐形大佬这幅面孔，相柳觉得心中软了软，装作有公务要忙，就随她去睡了。

靠在木案旁的竹椅上，相柳看了会公文，眼睛不时扫一眼榻上的身影，脑子里回放的都是这一天里，二人同处的点滴。

一夜恣性少年游，少小当年曾记否。

这一夜，相柳第一次与人讲了这么许多的话，不带任何猜疑试探，也不必字字斟酌，只是像两颗天地间偶然交互的星宿，各有过往，从各自遥远的方向，走过漫长的时间，终于抵达彼此的身边，短暂交汇，然后又再渐行渐远。相柳想，这本就是天地伦常，只是自己以前不知道，原来两颗星宿靠近的时刻，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引力。

小六像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吸引着自己，才一日的相处，相柳惊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白天她突然咳嗽，相柳会一边看简报一边递给她水杯，夜间她冷得抖了一下，相柳便解下自己的披风，她大笑，他也跟着笑，她东一句西一句稀奇古怪的问题，他老老实实地一一回应，耳朵里是她，余光里是她，此刻她睡着，脑海里竟也是她。

隔着窗子，夜空中漫天星光闪烁，相柳想，原来两颗星一旦接近，便是这般吸引纠缠吗，而相柳并不想挣脱。

在过往漫长的生命中，相柳常常会觉得，自己只是在这具身体里做个客，听说这世上神族也好，妖族也好，哪怕力量微弱的人族，都曾来自亘古的星辰，一颗颗星陨落成尘，于是天地蕴养成另一种生命，如此轮回往复。相柳也曾对着星空猜测，自己是来自怎样的星体，希望是明亮而温暖的一颗。

那么，她呢她又是来自哪一颗一定是颗简单而明亮的星，像孩童的眼睛。相柳想起童年的自己，是囚禁在死斗场度过，好像自己从未有过少年时期，等遇到了防风邶，替他尽孝防风氏身前，自己也已经长大成年，已经有能力荫庇保护那个终日病卧床榻的妇人。

床榻上小六睡得乱七八糟，一脚踢开被子，双手又抱住枕头，嘴里含糊呓语，“……我的。”相柳走过去，替她盖回被子，心里暗笑一句，“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看着小六睡梦中，居然弯起了唇角，相柳突然希望把那些自己拥有的，连同自己从未拥有过的，都给她才好。

相柳多年来平静有序的生活，随着小六的存在，悄然荡起微波，就像往巨大安静的水面丢进一颗小小的石子，居然一圈圈泛起无边的涟漪。

而帐外的神农兵将们只是觉得这两日，军师大人有点心不在焉，每日的操练异常顺利，而除了练兵之外的大把时间，军师大人都一个人在帐里呆着，有灵力略深的将士发现，相柳还在自己帐子外浅浅布了一层结界，所以外边的人听不见里边的动静，就算隔着缝隙也瞅不到里边在发生什么，于是军中有八卦在传，说军师大人这是为防敌方的暗探窥伺，做了种种布防，众兵听了，纷纷感叹，这妖怪军师还真是心思缜密，连这些细节都关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