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吾弟当为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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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宦十二监四司六局中，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的第二大监，御马监掌印太监位虽不高，但权力极重，是人所共知的实权人物。

御马监不仅掌管着腾骧左右卫、武骧左右卫两万六千人马，还掌管着外城忠勇营二千人马、内城内操营二千人马，是京师地区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

御马监不仅有兵权，还有财权。

京郊三十万亩草料场、三十万亩马场，每年可以给御马监带来六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涂文辅仗着魏忠贤的势，骄横跋扈惯了，斜睨着眼睛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看也不看涂文辅，大摇大摆径直往外走。

涂文辅大喝道：＂曹化淳，你没长耳朵吗＂

说着用手去拽曹化淳。

曹化淳转过身，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涂文辅惊呆了，捂着脸叫道：＂姓曹的，你竟敢打我＂

曹化淳轻蔑地一笑，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下次见了我，记得叫老祖宗，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得你满裤子都是屎！听见没有＂

太监这个行当，极讲究资历和辈份。

曹化淳虽然只有四十来岁，辈份却极高。

宫里面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监，也要管曹化淳叫师兄，魏忠贤虽然做到了太监中的扛把子，辈分却没曹化淳高。

魏忠贤是大太监魏朝的门下，而魏朝和曹化淳是一辈的，因此魏忠贤按道理也该管曹化淳叫一声师叔。

魏忠贤后来居上，成了暴发户，早先那些年的不堪往事成了他心里的刺，看到曹化淳，他就想起在王安手下战战兢兢的日子，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涂文辅眼睁睁地看着曹化淳扬长而去，又羞又恼，拿手底下的太监出气，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说道：＂勒死他！＂

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到草丛中，被另两个小太监摁在地上，套住脖子，＂啊啊啊＂叫了几声，就再也没声了。

涂文辅总算消了一点气，一回头，猛看见魏忠贤站在身后，鹰隼一样的眼睛里放出慑人的寒光。

魏忠贤冰冷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放曹化淳出去＂

涂文辅腿在抖，声音也在抖，＂他，他，他说皇爷命他到信王府取件木工……＂

魏忠贤暴喝：＂放屁！深更半夜的，取哪门子木工他敢胡扯，你也敢胡信！派两个人跟着他，看他究竟干啥去了！＂

涂文辅连声说是，挑了挑眉，两个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时候，内官监掌印太监李朝钦从夜色中走了出来，蹭到魏忠贤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忠贤顿时脸色大变，怔了半晌，说道：＂涂文辅，各处宫门一律紧闭，不许任何人出，更不许任何人进，再有差池，先把你剁了喂狗！＂

说完，往坤宁宫而去。

到了坤宁宫门外，王承恩正在门口守着。

＂王公公，你进去传一声，就说我有要紧的事要禀报。＂

王承恩抱着膀子，＂不是我驳厂公面子，这个时候，谁敢吵爷爷睡觉＂

＂军国大事，耽误了，你吃罪得起吗＂魏忠贤不以为然，昂首阔步往里走。

王承恩伸手拦住，低低笑道：＂这是皇后娘娘寝宫，就是爷爷来了，也是先通传一声才往里走。马皇后定下的规矩，擅入者一律杖毙！＂

闻言，魏忠贤收住了脚。

刚才李朝钦告诉他，皇后宫中传出风声，说皇上好像不行了，曹化淳去召信王入宫。

听到这个消息时，魏忠贤骨头缝都嗖嗖嗖冒出凉气。

皇爷一旦死了，就该信王了。

摸爬滚打几十年才得来的泼天富贵，真的要放手了吗

短暂的犹豫之后，魏忠贤说道：＂王公公，是辽东经略十万火急送来的战报，一刻也不敢耽误，麻烦王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王承恩嘟囔道：＂这也就是厂公来了……别的人，哼！“

魏忠贤忙陪笑，掏出一锭金元宝，塞到王承恩手中，＂有劳了，得闲了咱哥俩喝二两小酒酒。＂

王承恩捏了捏元宝，揣进怀中，走到皇后寝殿门外，咳了一声，＂娘娘，是我！＂

张嫣声音急切地说道：＂进来！＂

王承恩忙走进去，躬着腰，低眉顺眼垂手站着。

＂是信王来了吗＂

＂回娘娘话，不是信王来了，是忠贤来了，忠贤要进来见爷爷，被奴婢挡在门外了……＂

张嫣像是在问王承恩，又像是自言自语，＂快两个时辰了，五弟为什么还不来是不肯来还是被什么人扯住后腿了祖宗保佑，不会有什么事吧＂

王承恩不敢接话，问道：“娘娘，怎么打发忠贤我怀疑那厮似乎发觉了什么！越掩盖，越让他起疑心。宫里到处是忠贤的人，万一那厮发起狂来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这一点，张嫣是心知肚明的。

六月二十三日，朱由校自觉时日无多了，召见英国公张惟贤、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李国祯、安国公朱纯臣，内阁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李国普，盛赞弟弟朱由检。

七月六日，朱由校召见信王，说自己恐怕不行了，要弟弟努力加餐饭，为国珍重。

信王跪在床前痛哭，“哥哥不要胡思乱想，宫里太医无能，请个好大夫来，好好诊治，半副药就全好了！＂

朱由校笑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的话吗“

信王问：＂什么话“

朱由校：＂你问我皇帝是个什么官，你做得做不得如今我要死了，正好让给你做。＂

朱由检大哭，＂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哥哥若是死了，就只剩下我孤伶伶一个人了，莫说是地上的皇帝，就是天上的皇帝，我也不稀罕！我只祈求哥哥长命百岁！＂

朱由校却很豁达。

＂人终归是要死的，古往今来有几个活到一百岁的＂

太康伯张国纪告诉女儿，魏忠贤一天也没闲着，先是密会大学士施凤、来，后是密会兵部尚书崔呈秀、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还放出风声，魏良卿之女怀了龙胎。

张嫣敏锐地意识到，魏忠贤图谋不轨！魏忠贤要当吕不韦！

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意识到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亲提三尺剑，杀了魏忠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