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擒敌于堡垒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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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铺分县辖区地形有点像一块马蹄铁，西面就是大王山、青云山和老松林。南面有莲花山和白花山，北面是葫芦山、老母山。东面和富安县接壤，倒是没有大山，不过如果和富安县合并，加上龙隐山，合并后的州县就是在一个盆地之中。

十里铺通往云贵，走陆路的话一般就是穿过白花山到叙州，经过叙州走五尺道去昭通府。这条路也是十里铺众多马帮、挑夫运送物资到云贵的主要路线。走这条路，到达昭通府后，分道云南贵州都方便。如果走水路过江阳府，销售范围就只能覆盖贵州东南地区才比较划算了。

大王山、青云山、小半个老松林再往西就是沐屏县，也就是十里铺人所说的邻县。而大半个老松林再往西就是威震县，十里铺通往省府其中一条大道就要经过威震县。十里铺到省城一般走两条路，一条是官道，走资州、雄州、龙泉驿到省城；另一条路就是经过威震县、资州西部地区、华阳县到省城。

威震县境内，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山。像青云山、大王山、老松林这样的山在威震县境内比比皆是。因此自古以来，威震县都是土匪横行的地方。隋朝开皇年间，因为威震县土匪反叛势力众多，威名远震，朝廷在此地置县干脆就取名威震县。上千年来，威震县确实也当得起威名远震这个称号，大大小小土匪山寨林立，从来就没有被消灭干净过。

不过，经过上千年的传承，威震县的土匪们也自发的制定了很多的规矩。比如只按照标准收取过路费，没有反抗不会轻易伤人或者掳掠妇女；还有不阻拦骑马报信的人，不阻拦流民队伍，不阻拦迎亲送葬队伍等等。他们也知道，如果他们不讲这些规矩，把通道断绝了，他们也就没有了财源。人家大不了绕一点路不走你这边过就是了。但是，土匪山寨之间的抢占山头地盘，互相吞并他们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上千年来，每个朝代都没有停止过在威震县的剿匪，不过基本上都收效甚微。出动大军吧，一方面是得不偿失，另一方面土匪就地化身山民，你总不可能把老百姓全给杀了吧。这些土匪本来就是有肥羊就抢，没生意就种地的农民。如果朝廷军队小打小闹的剿匪，那还是算了吧，教训太多了，那就是给土匪送武器。

威震县的土匪们不管互相之间如何争斗，但遇到朝廷剿匪时，他们大多都是会达成攻守同盟的默契的。也不是没有被朝廷收买的土匪山寨，但是，这样的山寨等朝廷军队退去后，基本上都会被其他山寨瓜分了。

最近几十年，各地叛乱不断、天灾不绝，大量的溃兵、残匪、流民又加入了威震县的土匪队伍。威震县的土匪势力越发壮大起来。威震县及周边的朝廷军队、民团武装更不敢轻言剿匪了。因此，威震县成了周边府州县一些作奸犯科人的最佳藏身地。

山寨人员多了，战力强了，原本是好事，但是在这个缺粮严重、民不聊生的时候要养活手下这么多土匪，对于各个山寨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大多数山寨自己种植的那点田地根本就收不了多少粮食，山寨周边的村子，那些村民们自己都食不果腹了，又能抢到多少打地主的主意大地主这些山寨不一定打得过，小地主打了又没多少东西。打城镇算了吧，攻城战，土匪们的土枪大刀是打不赢民团、巡检兵丁们的鸟枪弓箭的。

很多土匪山寨无奈之下，现在开始做起了刀客、杀手生意。其实就是派一些有点功夫的土匪去帮雇主杀人。不过大部分小山寨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员。只有少数几个山寨凭借着干杀手的活真正拓展了自己的收入来源，其中做得最出名的就是清风寨。

清风寨坐落在威震县西南部山区的清风岭上，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土匪山寨，只不过里面的土匪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清风寨的土匪头子姓张，外号神枪无敌张天王。这个张天王是湖南人，据说从小跟着高人练习的杨家枪和呼家枪。长大后他先是跟着曾国藩的湘军镇压了太平军，后来曾经做到了陕甘防守大营的一个协领。他当初在镇压回民反叛中，因为自己指挥失误吃了败仗，无奈之下只好当了逃兵，最后辗转到了威震县清风寨落草为寇。估计这个张天王也有一些真本事，二十多年过去，他成了清风寨大当家的。

清风岭坐落在威震县西南部山区，这里群山林立，山寨众多，大小土匪势力好几十个。这里不在十里铺通往省城的大道上，只有一条通往嘉州道路从清风岭下通过。每年从这条道路上往来的客商并没有多少，而那些其他行人队伍也抢不出什么钱财来，因此，包括清风寨在内的附近土匪山寨实际上一直都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其实这一带的所谓土匪，都是些交不起租子的农民而已。

张天王当了清风寨的大当家后，当然不愿意继续过这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如果当了土匪还不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还不如当初不当逃兵。因此，他开始冥思苦想改变清风寨穷困的状态。

吞并其他山寨没用。那些山寨比清风寨还不如，就清风寨的百多号人他都养不活，吞并其他山寨只会加重负担。跑到大道上去打劫也不行，那些大道边的山寨不会同意。他如果坏了绿林规矩，清风寨会被其他山寨联合吞并的。清风寨被吞并了，小喽啰们应该会没什么事，就是换个大当家而已，但他就不行了，肯定会被杀了了事。

就在张天王苦思无果、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机会出现了。清风岭往嘉州方向走二十里左右，大道边上有个镇子叫马踏镇。马踏镇是十里铺通往嘉州的大道跟叙州、沐屏县通往省城的西向大道交汇处，因此这里还比较繁华。

马踏镇最大的客栈有两家，一家叫王家客栈，一家叫刘家客栈。顾名思义，两家客栈东家一家姓王，一家姓刘。好几十年了，两家客栈东家传了几代人了，但两家客栈的敌对关系却从来没有缓和过。因为王、刘两家是世仇。

马踏镇南面有两个相邻的村子，一个叫王家寨，村里面大部分田地都是王家的。另一个村子叫刘家堡，村里面大部分田地也属于地主刘家。几十年前，两个村子因为争夺水源发生了械斗，两边都死了不少人，关键是两个地主家的直系子弟也都死了几个。这种事情都是帮亲不帮理的，两个村子的人都觉得错在对方，几十年来一直都是互不来往，在镇上遇到也是互不相让，两边都巴不得对方人死绝了才好。

前几年，这一带又遇到了大旱，两家又因为水源问题大打出手。这一次，刘家吃了亏，刘家家主的一个儿子又被打死了，而王家这次没有地主家的直系子弟死亡。刘家家主气不过，决定买凶报复王家寨。

刘家家主因为这几年每年正月间都要去十里铺看灯会，而每次经过清风岭都要向张天王缴纳过路费。刘家家主是个会做人的，有时还会专门从十里铺带一些礼品回来送给张天王。一来二去，刘家家主也算和张天王熟悉了。

清风寨有一百多个土匪，在附近的土匪山寨中算是势力最大的一个了。刘家家主在这次械斗中吃亏后，他就想起了清风寨神枪无敌张天王。于是在那年的六月，刘家家主以五百两银票、五十石粮食为代价请动了张天王。他请求张天王到王家寨去抢劫一番，抢劫所得归清风寨所有。如果清风寨能杀掉地主家几个主要人员以后他还可以帮清风寨销赃和购买粮食、布匹、武器之类。刘家家主还表示，马踏镇的巡检兵丁那边他会处理好。

正在苦苦为山寨寻找出路的张天王当然是满口答应，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他还表示，这次的活一定会干得漂漂亮亮，希望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于是在那年六月中旬的一个晚上，王家寨被清风寨洗劫了。清风寨不仅抢走了价值上千两的现钱，还有好几十担粮食，八匹骡马和三大车酒肉以及满满一大车其他各种物资和武器。不光如此，清风寨还杀死了王家家主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因为他们反抗了。当然，清风寨自己也死了好几个人，也伤了不少人。

当威震县驻防马踏镇的巡检使和巡检兵丁们接到报告，醉醺醺的跑到王家寨时，清风寨土匪们早就跑进山里面去了。进山去追，开什么玩笑，大晚上的，多危险啊。王家老太爷，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洗劫王家寨算是帮清风寨开拓了财路，也打响了名声。这些年来，清风寨土匪们凭借着经常出山干活，日子比周围其他山寨的土匪们好过了不少。

今年的四月中旬，清风寨张天王又迎来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自称来自江阳府城，他们打算出两千两让清风寨出手一次。任务很简单，就是去十里铺青云山、大王山下面的松林村、大王山新村抢劫一番，并且要动静越大越好。

清风寨离大王山和青云山都只有三十多里，一路都在山里，也没有巡检点。到了大王山和青云山附近，直接进入林子里，潜入松林村和大王山新村就可以了。只要进了村里，那还不是随便他们怎么抢劫。而且，听人说，松林村和大王山新村非常富庶，那里的农民天天吃三顿白米饭，顿顿都有肉菜。关键是，那人说了，十里铺民团已经裁撤了，十里铺镇城离那两个村子有十里远，等镇城的衙役、兵丁赶到，他们应该早就干完活撤退了。

两千两的大生意，张天王不愿意错过，关键是即便没有这两千两，光凭松林村和大王山新村的富庶他都值得带着人走一趟。因此两人很快就谈妥了合作。对方也没搞什么事成之后再付余款，直接就把两千两户部官票给了张天王。他说他相信张天王的信誉！

神枪无敌张天王自然也很在意清风寨的信誉。因此在四月二十四这天中午，趁着天晴，张天王让土匪们饱餐了战饭，就起程前往了大王山。晚上七点左右，张天王带着队伍就赶到了大王山下。

这次张天王带了一百二十个兄弟出战。这一百二十个人可以算是清风寨大部分战力了。留守山寨的只有三十个年老体弱的土匪，还有就是一百四五十个土匪的家眷。兄弟们赶了三十里路也有点疲惫了，潜入林子后，张天王让兄弟们稍微休息一下，他准备戌时中再发动突袭。

张天王不知道，江阳府那个人找他的时候就清风寨就被人盯上了。因此他们这一路行军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朱小山和王小二、马飞商量以后，为了不走漏消息，这一次就不调动值班的工坊护卫队和在分县衙门当差的衙役、巡检兵丁兄弟们了。他们准备就用现有的五十个暗卫，大王山那边四个巡检税关堡垒值班的四十个巡检司兄弟，再加上正在大王山营地，牛二正带着训练一百个新队员就可以了。朱小山不相信自己这边的一百九十个训练有素的兄弟还不能全歼那一百二十个乌合之众。

今天晚上月朗星稀，弯弯的下弦月如美人的眼眸注视着大地。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在林中留下了一地斑驳的光影。张天王很庆幸大王山这条上山的路很平整，不然兄弟们难免会磕磕碰碰。咦，山上路口那是什么怎么像长城的箭楼一样谁会在这林子里修建这么一个房子这是干什么用的

“什么，绕不过去那走远一点绕不行吗”

“大当家的，这个房子看样子没人，要不去把那大木门撬开。”

“好吧，那你们赶紧去撬开吧。”

正当两个土匪准备去破坏巡检税关堡垒的通道大门时，清风寨这帮土匪周围的山林里发出了一些轻微的砰砰声，接着土匪队伍就被一圈火把包围了，而透过箭孔也能看见，堡垒里面也点燃了火光。幸好现在是春夏之交，正是草木葳蕤之时，如果是秋冬季节，朱小山可不敢让兄弟们这么在树林里面点火把。

“大当家的，着了道了，全是黑皮子，啷个办”

“各安天命，扯呼！”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枪响。那些站在边缘企图逃走的土匪瞬间被轰成了筛子。其他离堡垒比较近的土匪，包括张天王在内，看到那些被打得浑身飙血的土匪们，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丢下兵器，双手抱头跪地，免死！”一阵呼喊从火把队伍中传出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企图逃跑的土匪向后倒下，昏黄的火光下，他额头上拇指大的血洞清晰可见。

“丢下兵器，双手抱头跪地，免死！”对方又是一阵呼喊。

“饶命，饶命！”眼见着天天跟自己吹牛逼、摆龙门阵的兄弟们倒在自己面前，土匪们的恐惧一下就被放大了。他们纷纷丢掉了手里的破铜烂铁，双手抱头跪了下去。神枪无敌张天王也不例外，别说他现在手里没有长枪，就是有他又能打过对方哪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