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只金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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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帐秋风迷宿草，

穹庐夜月听悲笳。

元人马致远在元曲《汉宫秋》中写的穹庐就是蒙古包。

史载：“牧人每限于游牧，依水草而居，转徙无常，概以穹庐为栖止。此种天幕生涯，可蔽风雪，可防虎狼”。

“穹庐”，在满洲语曰：‘蒙古博’，俗读‘博’为‘包’，故多称为蒙古包。

蒙古包一般都在草原上建造，牧人居住，这里离草原还有几百里，怎么会有蒙古包

六爷猜测应该是蒙古人临时在此地搭建居住议事的，而且搭建时间不久，难道蒙古人也到了

他想起了老李对他说的蒙古王爷。

六爷几人走进了蒙古包，这个蒙古包不小，能够容纳二十多人。

虽然看是临时搭建，不过内部装饰华丽，毛毡盖顶，地上铺着地毯，几张几，几个矮桌，桌子上摆满酒肉。

天还没黑，里面点着几盏灯，并不昏暗，坐着八、九个人，在端着酒杯吃肉喝酒。

几人中，看相貌有两个是汉人，这两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一个大腹便便，一个偏瘦，穿着汉族衣服，另外几个是蒙古人，穿着蒙古长袍，几个蒙古人的身边都放着弯刀。

看见六爷几人进来，为首的一个蒙古汉子欠了欠身，抬手示意六爷几人都坐下。

又对身边人说了几句蒙语，大概是安排六爷几人一起吃饭喝酒，言辞很客气。

六爷懂点蒙语，能听懂他说的意思。

六爷和常子几人都找个位置坐下。

“听说你也想要这靴子我叫查干，来自蒙古。您怎么称呼”

为首的蒙古人对着六爷说，原来他会说汉话。

这个查干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偏胖，长着一张大饼子脸，宽额头，眯缝眼。

他端着酒杯，两腮有点发红，穿着蒙古袍，手腕上戴着金环。

“我姓冯，是的，我是对这靴子很感兴趣。”

六爷不卑不亢，客气了一下，做个揖。

“哦，冯兄，这个靴子在我们的手里了，但是只有一只，听说另外一只在江南一个富商家族里，我想请冯兄一起去趟江南，我们把那只靴子也搞到手。

事成之后金面罩归你，有一副丝帛卷轴也归你。

钱，你就不用给常子他们了，我们王爷替你给了，我们只要靴子。”

查干说话也很直爽，不拐弯抹角，看那口气，这些东西已经都在他们手里了，而且也没把常子当回事。

六爷没想到会这样，并没接话，他也没太明白这个查干具体什么意思。

他端起酒杯沉默了一下。接着听查干往下说。

“我们王爷早就知道这个靴子的事情，几十年前被南蛮子挖走了，曾经以为是两只都挖走了，我们王爷找了那个南方人很多年，最近也找到了。

这个王陵和我们王爷家族很有渊源，所以他一心要找回金靴，谁知道不久前常子他们又打开陵墓，取出来一只。

我们王爷在这一带这些年一直留意王陵，得到信息，于是派我们前来找回靴子。

我们到了此地，找到了常子，看见他们正在密谋，准备布置陷阱，打算谋夺你的金子。

我们就把他抓住了，并把常子老母扣押为人质，今天是我逼他去客栈找的你。”查干慢慢说道。

“哦，那你们王爷知道那只靴子在南方，怎么不直接去拿下呢，为何还要找我”，六爷问道。

他心里想，几百年前契丹人的王陵和你们蒙古人能有啥渊源，不过想要金靴而已，说的冠冕堂皇。

“这事情说来话长，南方这个家族是个盗墓世家。

他们盗窃的东西每一件重器都会作伪好几个一模一样的。

即使顶级古董高手也真伪难辨，并且都藏在外人不好接触的地方，即使我们找到靴子，也不一定能分辨出哪一个是真的。

所以就想有劳尊驾出马相助，你放心，我们不会打你金子主意。

金子，我们王爷有的是，我们只要靴子。”查干说的很诚恳。

“哦，我要是不帮忙呢”六爷问道。

“不帮忙，我们也不勉强。

我们知道冯兄有个失散的女儿，我们知道她在哪里。”

查干慢慢的说。

六爷刷的站起，没有说话，眼睛盯着查干，查干面无表情也看着六爷。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女儿”六爷问。

“冯兄大名名贯京城，琉璃厂公认眼力一流，我们王爷早有耳闻，知道些冯兄之事这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而且冯兄也打起了金靴子的主意，原本打算此地之事一了，就去京城打搅冯兄，现在看，省了。”

查干说的合乎逻辑。

六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个家族很棘手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常常去江南，”六爷问道。

“比较棘手，他们当家的行踪不定，家族在本地产业很多，黑白通吃，手眼通天。

他们盗墓起家，现在专门古董造假作伪。

做出的东西真伪难辨，而且他们和朝廷也有关系，不能硬来。”查干回答。

“常子搞的靴子在哪里我想看一下。”六爷问。

“靴子和卷轴在我手里，金面罩在常子另一个同伙手里，他跑了，我几个手下已经追他去了。

来，大家先喝酒，边吃边聊。”查干站起来端起了酒杯。

这个查干说话并不让人反感，有些直爽，可能蒙古人的性格天生如此。

六爷不再说话了，他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

常子约他第二天见面没来失约的时候，就已经被查干他们控制了。

查干撞破了常子他们准备对付六爷的阴谋陷阱，并绑架了常子的老妈，查干也得到了金靴子和丝帛卷轴。

这样看来，查干还算帮六爷化解了危险。

不要小看屑小之辈的阴谋诡计，小人卑鄙的行径，往往可以给六爷这样骄傲的人致命一击。

六爷看了看身边的常子，常子低下头不吱声。

“等明天我们出去的人回来，金面罩拿回来，这个人再处置。”查干说完，干了一口酒。

常子听见查干这么说，感到很惊慌，看查干的意思要把自己杀掉。

他老娘也还在这群蒙古人手里，不知道关在哪里。

他又怕又急，想求饶，又觉得不知道会不会求饶会恰得其反。

心里迅速的盘算如何脱身，拿着酒杯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大家干了两碗酒之后，查干对手下耳语了几句。

一个蒙古人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来一个木盒，查干打开木盒，金光一闪，露出了金靴。

查干站起来走到六爷身边，递给了六爷，六爷也站起来，拿着金靴，凑在灯下。仔细端详打量。

金靴通体由金片和金丝编成，细密异常。

金丝虽然很软，历经千百年没有什么变形，高约一尺，靴子尖部分镶嵌一颗很大的红色宝石。

靴子侧面几颗碧玺，紫色红色蓝色俱有，内衬布衬，布衬和金靴连接处用金丝连接，布衬虽然有些发黄，但是没有腐烂。

靴子两侧黄金錾刻两条金龙，附于靴上。靴子鞋面金片錾刻祥云，靴桶两侧金片錾刻四条金龙，金龙三爪，灯光下龙纹很是凶猛狰狞。

六爷仔细看了一会儿，递给了查干，他知道这是真品。

金子的成色，编造的工艺，宝石的镶嵌手法，靴子的尺寸，龙纹的特征都没有问题，典型辽代王室陪葬制式用品。

辽代王室金靴多是金片金箔打制而成，这个靴子却基本是金丝编造，缀有金片，镶嵌宝石，工艺复杂，确实是宝物。

这时外面已经很黑了，灯光摇曳之下，金靴更显华贵精美，宝石在灯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众人看的眼都直了。

黑炭还是第一次见到几百年之前的宝物。

而且第一次出门，就看到了辽代王侯的金靴子。

查干放下靴子，神色有些得意。

又拿出一幅丝帛转轴，展开足有一丈，绢帛薄如蝉翼，上面工笔画着一幅辽代贵族出猎图。

画上几人在骑马射猎，臂架苍鹰，猎狗跟随，几个随从做呼喊状，人物都是契丹辽人装束，头发梳髻，神态逼真，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卷轴上面一侧边上写着几行契丹文字，大家都不认识。

卷轴保存千年居然一点也没有腐烂和变色。

据说这是常子在地宫耳室发现，原来没有被破坏，未见天日，所以保存完好。

而且他们这些人也懂得出土之后丝织物品保存之法，还和几百年前一样如新。

更令人称奇的是画轴墨色透过丝帛，另一面也是一模一样画面，不过是相反镜像，用笔纤细程度让人惊叹。

如果不是背面显示的文字是反的，单纯看画面，几乎看不出哪一面是正反面。

这世界上很多宝物惊世骇俗，古人的技艺不是我们可以想象。

大家都过来一起欣赏宝物，皆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