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十一章 武学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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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学奇才的名字有些奇怪，叫施恩，姓施名恩，但从他每次都拿第一名这件事来看，他并没有如名字般施恩与别人，倒是让所有的其他人都有点失面子。

施恩的强，异于其他人的强，云小深在与他比试的时候，总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的招式很快，很偏，看着像是范师傅教的那些东西，但又不是太像，跟他交手，云小深总要被逼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似乎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对方伤到。尽管大家使用的是木剑，剑尖上还被裹了一层棉布，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始终存在。

马上风曾经用一个词评价了施恩的风格：阴损。云小深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附带任何个人感情因素的评价，因为马上风每次遇到施恩，从来没有坚持到三招。但同样的，这个词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如果让云小深评价，他会用：偏激。

相比之下，杨厉与黄大牛的强，就完全是另外的感觉了。黄大牛一招一式，标准到完美，云小深跟他打，能使上劲，但没有用，黄大牛能将对手的任何攻势防到疲倦，无奈，到最后无影无踪。每个人都能与他较量上很多回合，但到头来大家的结果基本一样：输。

而杨厉的武功，似乎应该被称为蛮力更合适。凭借着自己天生比一般人都要硕大的体型，以及那蛮牛般的力量，他几乎用不着耍什么复杂的招式，单单跟对手生抗便能赢得较量。云小深不止一次看到，当对手第一次跟他剑剑相拼的时候，胜负就被决定了，因为，对手的剑，已经在那次相拼中被生生的打飞。但师傅们，似乎认定那种蛮力是内息修为高的表现，以至于云小深也有些糊涂了。

黄大牛和杨厉都很强，但都没有施恩强，施恩永远是第一，而黄大牛和杨厉，则经常为第二名较劲，而且，由于两个人的武功风格，注定了将是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比试，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以至于到了后来，每次大家看到黄大牛又要和杨厉比试了，忙散了场去饭堂吃饭，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自己吃完了再回来看，胜负也一定还没有分出来。

如果非要将两个人比较一番，在云小深的印象里，黄大牛胜杨厉的次数要稍微多一些，并且，黄大牛如同真的牛一般勤勤恳恳扎扎实实的风格深受师傅们的喜爱，他被大人们赞扬为稳重大气、有大侠风范，盛赞的程度，让黄大牛自己都很不好意思。

只是大人们并不知道，黄大牛的努力和扎实，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回报那好吃的饭菜和舒适的软床。

云灵荒院里的第二名与第三名同住在一个厢房，这让另外的两个人颇有些烦恼。因为师傅们总是语重心长的教导云小深和马上风：要经常请教黄大牛与杨厉，找到自己的不足，努力提高武艺，这样才能不辜负大人对自己的希望。

云小深和马上风在感慨和无奈的同时，会想到世界上如果还有比他俩更不幸的人，那一定只有三个，与第一名施恩同一个厢房的三个。

听说，那三个的武功经常处于倒数的行列，云小深曾经问过他们中的一个人，问他是不是经常向施恩请教。

那人说，请教个屁，施恩平时几乎一句话不说，跟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云小深想，黄大牛与杨厉也不爱说话，莫非武功高强的人，都是这样

后来，在一堂内息课上，师傅的一席话让云小深多少找到了点儿关于高手都不爱说话的因由。

师傅说，练武之人，有三种境界，最次的，往往内息外散，身上落只蚊子都能被吹跑。

比这高明的，内息深敛，身上落只蚊子，看似没事，但要是内息一爆发，重则蚊子毙命，最轻也是重度伤残。

说完这句，师傅似乎想要过掉这个话题，可蚊子的命运已经深深地牵动了大家的心，又岂肯轻易如此不了了之。于是很多人喊着问，那最高明的人呢

师傅说，我现在说了估计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就先努力往第二种境界发展吧。

此话刚毕，底下立刻炸开了锅，无奈之下，师傅清清嗓子，示意台下安静，大家心领神会，大堂里立刻出现了那种所谓的掉根针也应该能听到的安静场面。

师傅说，最高明的境界，就是没有内息，蚊子落在身上，安家都没有问题。

大家不明白，既然最高境界是没有内息，那还练它作甚

师傅说，没有内息，内息又无处不在，收放浑然天成了无痕迹，说话间，他还闭上老眼摇头晃脑，一脸沉醉之色让云小深想起了晚上讲历史的书呆子。

师傅的话云小深稍有新的，他自己的理解是，人不能太张扬了，少说话多做事儿，像前三名一样多琢磨琢磨武学问题少考虑考虑吃饭玩耍问题，这样修为自然就上去了。

为此，他还与马上风交流了一番，马上风一脸不屑，说，着我早就知道了，还用的着你这般费劲瞎想吗

云小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上风说，我那本残招秘籍上便有记载。

云小深没有想到如此高深的思想竟然已经普及到了几文钱一本的破书上了，深感自己少见多怪目光狭隘。马上风劝解他说，知道了又怎样，天底下有多少人知道多少大道理，但最后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光知道是没有用的。

惊闻如此有深度的言语出自马上风之口，云小深第一次觉得，这个胖子还是有做一个文官的潜质的。

但马上风也幸好是致力于做一名会武功的文官，而不是有文化的武官，因为，他的武功，确实很有限。

尽管每天晚上，云小深总会看到他手捧那本秘籍，在烛光下严肃地阅读。

书上的招式，一个个被描述得惊天动地神鬼难挡，但云小深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用过一次什么大漠飞沙大雁南飞大龙潜水等等名字响亮的剑招.

也可能马上风真的使用过，只是云小深没看出来，可如果招式真的如书上描绘得那般，他应该可以看出来的，除非那本书是假的。

其实从云小深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本书，就没觉得它是真的，不然天底下的人就都成大侠了，都开始骑马流浪惩奸除恶，那也就没人下田种地下海捞鱼了。

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景象，大家最后虽然都是武功盖世的大侠，即使谁也杀不死自己，也都会被活活饿死。

可现实中天下人依旧是该种地的种地，该做大侠的做大侠，一片和谐盛世，所以，那本书肯定是假的

而且，从马上风体现出来的武学水平，也能推断出残招秘笈的真实性。

马上风也应该意识到了危机的存在，他发现自己既打不过黄大牛和杨厉，也有点打不过那个吊儿郎当的云麦场了。

对于后一个事实，马上风是有些不满的。于是他一有时间，就招呼云小深与自己过几手，云小深最初抱着相互切磋共同进步的心态，积极地参与其中。但随着私下较量次数的增多以及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频繁到甚至影响了吃饭睡觉和课下娱乐，云小深理所当然的有点厌倦了，但他并没有因为厌倦而不再比试，更没有在比试中出现故意留手等不厚道的举动。

因为云小深很理解马上风的心情，这种心情，他自己也时刻存在：大家睡在一起，吃在一起，都只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听同一个师傅授课，凭什么你的武功就得比我好，而且还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一段时间后，云小深发现了一个现象：马上风已经越来越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后一天总是赢得比前一天轻松，到后来，云小深甚至怀疑马上风对待比武的态度是不端正的。

终于，在最后一次较量后，在很没面子得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输了后，马上风表示，他不再玩了，本来找云小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水平，可没料到最终的结局却是：他好好努力，云小深天天进步，没自己什么事。

对于这样的一个有些残酷的事实，云小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建议马上风可以尝试去听听外面那些人讲的课。

外面那些人不是云灵荒院的人，听大家说，他们都来自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名门正派。云灵荒院邀请这些人过来给大家讲课，传授一些习武的经验和心得，如果不介意，最好能当场耍上一段独门武功，让这些瞻仰他们的后辈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云小深去听过几次课，他是怀着能见见大侠以及观赏大侠武艺的美好愿望去的，但大部分是失望而归，因为那些人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长得还不如普通人，跟当年说书先生嘴里描绘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形象相去甚远，而且，这些人中很少有站出来耍武功的，大都只是坐在台上，说一些云山雾绕神鬼莫测的东西，使大家无聊到渴望睡眠。

于是，每次讲学的过程如出一辙：开始的时候台下拥挤的都是人，结束的时候，就只剩下那些记录讲学内容的大人了。

这些记录者是云灵荒院里派来的人，他们擅长听和写，能将一个人说过的话一字不错得记录下来。

云小深推测，云灵荒院派来这些类似于衙门师爷的人的目的，可能是想从讲课人的嘴里琢磨出各门各派的武学秘密来。在此基础上，云小深进一步推测，正是由于这些记录人的存在，那些讲课的大侠们，才故意讲的乱七八糟驴唇不对马嘴，更使得大家期盼的当场耍招的场景几乎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