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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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非常压抑的气氛笼罩着船队，所有人的沉默似乎并不能将肖民的消息换回来一点点有价值的东西，那阴郁的水面仿佛写满的是泪水。

薛大叔将一只活鸡杀了，将鲜红的血滴进水里面，这是一种神圣的祭神的仪式，薛大叔口中念念有词，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那声音或抑扬顿挫，或高或低，有时饱含激情，有时充满悲戚，是船家流传下来的对生活的祭奠，对生活的控诉，还是对逝去的人一种怀念，或者这些情愫都有吧。

一切都是那么地容易消失，我一直没有想过肖民会离开我，可是这次肖民竟然真的从眼前消失了，他去了哪里你要等师傅一程呀！

可是没有用的，我所有烦乱的想法不过是我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肖民不见了踪影，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西边，残阳如血。

漫天的彩霞将整个湖面都给照亮了。

天空好似从来没有这么宽广过，水面从来没有这样空旷过，将我的心照耀得更加地凄凉。

一个长满芦苇的驳岸边，一棵树的树梢上插着一根碗口粗的竹竿，竹竿有两丈长，竹竿的一端竖着一面旗帜，在湖风的映衬下一面绣着“钱”字的大旗迎风招展，那“钱”字经过湖风的吹，经过日光的晒，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鲜艳，只是通过那烈烈的旗面还能看出它曾经的耀武扬威来。

下了船，薛大叔负责船只的停泊，天气太晚，湖上的风也大，今天是没有时间进行装卸了，薛大叔正在指挥将船只停靠在避风的地方，韩东负责和钱文森交涉一路上的辛苦之类的客套。

我实在无心去做任何事情。

一开始我就是坐在船舱里面等候，时间不久，钱文森大爷派遣了一顶轿子来到岸边，说是准备解我上岸为我接风洗尘。

我哪里有那个闲心情，只是快步走到岸上，向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爷问好。

我看这钱文森，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年龄在四十多岁，虎背熊腰，身高体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鹰钩鼻给人一种震慑力，让人感觉站在他的面前就有一股寒气侵袭，不寒而栗。

“钱大爷，小生久闻钱大爷威名和口碑，今日与钱大爷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

钱大爷就看了我一眼，也不和我客气，“你就是王企耘是吧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要好好混，将来是你们的，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放不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一辈子关于生和死也见识了很多，所以，今天晚上，我也不打扰你，任何人也都不打扰大家休息，我希望你们好生休息，一切等明天早上再说……另外，我给你和兄弟们备了好酒，能喝的就多喝，不能喝的就少喝，我也不会派人，让人家到我的岛上一定要喝醉才作罢……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我说，只要不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

闻听钱文森果然豪爽，我自然非常高兴，双手拱起谢道：“多谢大爷理解，大爷果然是爽快之人，只因湖上行船发生了一些意外，我的徒弟不见了踪影，这个孩子打小跟着我，受苦受累……”

说到这里我真的是说不下去了，也不愿意再说了。

钱文森攥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兄弟的心情我懂，所以你也不必啰嗦了，赶紧到岛上寒舍去休憩一下吧！”

钱文森大爷示意我去坐轿子，我自然是不习惯坐轿子的，拱手请钱文森大爷上轿，钱文森大爷挥手示意让轿子退到一边，他在前面带头带领我们向岛上走去。

上岸步行大约行了百八十丈，拐了两道弯，穿过丛丛茂密的树丛，踏着十多层的台阶，我们来到了钱家大院，钱家大院依岛的形势而建，逐步往高，坐北朝南，最后面的山顶上是岛上的大堂，房屋很高大，有些房间亮着灯，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有的地方是黑暗的，黑窟窿痛的看不清楚，院子很大，很高的院墙，一层一层的院墙，像是我丈人家的大院一样，一进一进的，每一进都有院墙，都有影墙，既可以挡风，有可以防盗，典型的岛屿房屋。

整个院落树木很多，有的遮天蔽日，有的密密麻麻，他们或挡住了去路，或改变了方向，让人好像进了迷魂阵一样。

我在钱文森大爷的带领下进了二进院落东首上位的一个房间，这个院落生活设施齐全，西首的厨房有厨娘正在为我做饭，锅灶的火光从窗户里面照射到院子里面，将院子都给照亮了。

钱文森大爷将我带到房间门口，对身边的其他人人说道：“你们要将这位王兄弟给照顾好了，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试问。”

身边的兄弟恭敬地点头称是。

我对钱文森大爷表达谢意道：“多谢钱大爷对我兄弟的照顾，今日实在太晚，明日早起我再去叨扰你老人家，还望见谅……”

“客气了兄弟！好的，你多休息，我这就回去了！”说完钱文森转身就要回去了，临走出院落的时候还在灶间的门外叮嘱灶间的厨娘道：“做好饭以后一定要多烧点热水，让兄弟们洗个澡！”

看着钱文森走出院落的背影，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谋反的事情，我更有理由相信那不过是被生活所迫造成的。

我的兄弟们也都进了自己的房间，薛大叔在船上住，韩东和我有事情要做，我们在一起。

厨娘给我们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可是我和韩东一点食欲也没有，韩东大哥将那些饭菜每样挑选一点，放进专门盛放饭菜的食盒里面，装好，然后用一个红色的绸布盖了，提在手中。

我提着食盒，韩东跟在我的后面，我们走出了钱家大院，沿着岛上的路，向北面走去，我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和肖民好好地喝一盅。

骆马湖的夜风很大，这个季节也很冷，呼呼地吹着，在这还算凛冽的寒风中，我将那些温热的饭菜铺放在湖岸边，将手中的酒杯斟满酒，高高地举在手里面，对着远处说道：“肖民兄弟，师傅对不起你，师傅没有将你照顾好，师傅将你照顾丢了，回去都没有脸向你的父母交代，如果你有灵，就抓紧回来吧，师傅在这里等着你，师傅想对你说做什么事都不要着急，慢慢来，师傅今天也没有好酒好菜，你就先将就喝一碗吧，暖暖身子……”

想起肖民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我的泪再一次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