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寿宴，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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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家的老夫人六十大寿，作为长子的右相自是十分重视，半月前便向朝中共事的同僚们发了请帖，就连宗室那边与右相交好的几位国公都收到了帖子。
皇帝知晓了这件事后，当日就吩咐了身边的大太监从国库中拿了好些礼物，又从私库里拨了两件小巧精致的珊瑚摆件，几匹蜀锦送到了右相府上。
要说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后妃是谁，白绛璃白贵妃当属是头一位。
这白贵妃，便是右相最小的妹妹。
说来白老夫人这一生过的并不算顺遂，膝下原有五个孩子，除了右相健康长大了之外，其余四个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活下来。
白老夫人伤心过度，觉得是自己没有福气，留不住孩子，没能给白家开枝散叶，怀上白绛璃之前终日以泪洗脸。
后来在知道自己又怀上了之后，白老夫人便狠下心来自请离府，到醒觉寺住了半年，日日伴着青灯古佛，吃斋念佛来为腹中孩子祈福，十月过后终归是平安诞下了白绛璃。
也不知是不是祈福起了效，与长兄差了近十六岁的白绛璃在十五岁之前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从小到大几乎是没生过病，白老夫人因着对之前四个孩子怀有愧疚，对白绛璃都是成倍的好。
姑娘如娇花儿一样热烈而赤诚地长开了，出落得落落大方。
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如娇花儿一般的姑娘，皇帝从第一次微服私访到白府看见白绛璃之后，便再也忘不掉了。
回了宫以后茶不思饭不想，三个月后竟是以贵妃之礼破例将白绛璃迎进了宫中，此后白贵妃的盛宠在后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右相这个大舅子也从一开始的中书令一跃晋升成了最得圣心的丞相之位。
只是白老夫人诞下了白贵妃之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了，除去五位庶子庶女，白老夫人膝下就只有右相和白贵妃一双儿女。
皇帝宠爱白贵妃，连带着对右相也是格外信任。
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丞相，右相在朝中的威望自然是非常大的，所以这次的寿宴，办得是格外盛大。
江幼宜他们来的不算早，在他们之前还有好些官员都到了相府，正在花园中三三两两地攀谈着。
因着右相与大将军江沨是世交，此次前来的不仅有文臣，武将也来了不少。
所以当邢氏那一嗓子将卫巍喊来了之后，江幼宜明显感觉到有不少人往这边张望了。
今日来的官员们大多带了儿女，此刻花园中未出阁的姑娘和正值少年的公子们也不少，而这群人又多多少少知道江幼宜和卫巍纠缠的这些年，听见邢氏说是江幼宜提出退婚一事时，当即便有姑娘不信，站出来嚷嚷道：
“江幼宜喜欢卫二公子一事人尽皆知，邢夫人，你要说你家梁三公子这次国子监小考拿了第一名我们或许还会信上三分，但你要说江幼宜要与卫二公子退婚，我们断然是不信的！”
这话一出，花园里的公子姑娘们都纷纷笑了起来。
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在国子监的成绩常年倒数，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邢氏脸上有些热，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身边还在摸着头“嘿嘿”傻笑的小儿子一眼。
顾氏噙着最温柔的笑说着最狠的话：“梁夫人，宜姐儿的婚事是由她自己做主的，我和将军都尊重她的选择，只是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呢，不知梁夫人是从哪个长舌妇口中听来的，若让我知道了定不会放过她。”
顾氏是将门之女，她说话做事从来都不爱弯弯绕绕，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性子，所以这话一出，邢氏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她自然是不敢当着顾氏的面说是卫夫人在她这儿发牢骚，说了很多他们将军府的坏话这种事的。
江幼宜有些头疼，她不是没想过退婚一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之后会多麻烦，只是现如今的场面实在是比她预想中的还要麻烦。
也怪她，谁让她之前像个缺根筋的小跟屁虫一样没脸没皮地追着卫巍跑呢
现在的江幼宜真是恨不得回到小时候狠狠揍自己一顿！
但现在更棘手的便是身后的卫巍。
“宜儿，我听母亲说下聘那日你心情很不好，都是我的错，那日我该跟母亲一同到将军府上去才对的，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几日再找媒人寻个好日子，到时候与父亲母亲郑重上门送聘好不好”
卫巍站在江幼宜面前，嘴上说着是自己的错，脸上却神情淡淡，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甚至还想伸手想去牵江幼宜。
他身边的卫夫人也附和道：
“是呀，宜姐儿，我那日回家已经说过巍哥儿了，那日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不是你不是喜欢巍哥儿的吗那你该懂事点的，巍哥儿现如今是工部侍郎，他身上的公务不再像从前那般少了，你该谅解他的呀！”
江幼宜定定地盯着眼前容貌俊美的卫巍，这个自己上一世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跟自己印象中那个白衣翩翩少年一点都不像。
眼前之人，不过是最卑鄙不过的虚伪小人一个，哪里还有她记忆里那个清贵淡然的小哥哥的半分影子
这样想着，江幼宜突然就释然了，心中仅剩的一丝留恋荡然无存，她压下眼中的淡漠，退后了两步，红着眼睛作出一副挣扎不舍的模样，朝着卫巍和卫夫人行了个礼：
“卫夫人，卫二公子，这些年都是幼宜不懂事，对二公子多有打扰，给你们都添了不少麻烦，前段时间幼宜大病了一场，突然就想通了不少，一直纠缠二公子，是幼宜粗鄙失礼，卫夫人待我如亲女儿一般好，更是让我羞愧难当……
卫二公子，幼宜知公子的情意不在我身上，思来想去，幼宜还是觉得二公子值得更好的女子，不应该因为幼宜的无知和任性，毁了二公子一生的幸福，二公子，这亲事就此作罢吧，你依旧是幼宜最尊敬的兄长！”
江幼宜低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绯红的双眸让在场的公子们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看，她给足了他面子，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就算她追在卫巍身后当了十几年的跟屁虫又怎样，今日大大方方地说清楚，她不信卫巍会放下面子求她嫁过去。
江幼宜很了解卫巍，他和邢氏一样很好面子，今日让他在这个人多的地方放下身段来求和，已经是要了他的命了，更别说让他继续厚着脸皮挽回她，让她嫁给他了。
他一直被江幼宜像痴迷神明一般捧得高高在上，现在又怎么会舍得放下身段去迎合自己的信徒呢
跟在身后十几年的跟屁虫突然就不跟着自己了，这得多打脸啊。
卫巍的脸色随着江幼宜的一句句话变得难看不已，只是为了维持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抹笑容：
“你真的想好了吗”
江幼宜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挣扎的神色明显：“嗯。”
卫巍见她这样，只以为她是想要以退为进，神色冷了下来：
“你能想清楚那是最好不过了，既然如此，那我也祝江三姑娘以后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前程锦绣！”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开了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卫夫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见卫夫人和卫巍都离开了，顾氏朝着邢氏笑了笑：“梁夫人，你看，宜儿是个有主见的，实在是我和将军这做父母的宠坏了，才成了她现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将军府护短，宜儿既然开口了，还望梁夫人回去了莫要再听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了，若是再让我听见了，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呢！”
邢氏尴尬一笑，瞬间就收回了原本还想落井下石的心：“江夫人哪儿的话，江三姑娘性情张扬，还是该学着收敛一点的比较好，若是全京都的女子都学江三姑娘这番做派的话，岂不是要乱套了！”
“梁夫人说的有理，我回去定当好好约束。”
邢氏碰了硬钉子，自然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情，扯着儿子的衣袖黑着脸离开了。
花园里的众人免费看了一出好戏，自是舍不得这个八卦的机会的，卫巍离开后，三四个姑娘围了上来，围着江幼宜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我就说你迟早有一天会看清楚那家伙的真面目的，幸好你没给我丢脸，不然我可真要鄙夷你一辈子!”
刚刚出言怼邢氏的少女站到江幼宜面前，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架子，却朝着卫巍离去的方向狠狠翻了个白眼。
江幼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盯着少女道：“那你刚刚还对梁夫人出言不逊，我这番自证岂不是打你脸了”
少女不屑道：“这有什么的，你我什么交情别人说的话我才不信呢！”
“才不是呢，宜姐姐你都不知道，泠姐姐从阿母那里知道你与那卫二公子退婚的消息之后，在院子里耍了半个时辰的枪呢！”
“哈哈哈哈这个我作证，那时候我也在场！”
“就是就是……”
被唤作泠姐姐的少女见自己被戳穿了也不恼，只跟她们笑闹成了一团。
“哟，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给本郡主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