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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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自称西蜀大王，在成都建立了一系列官署，打土豪，分田地，大大小小的地主乡绅几乎被杀得一干二净。

四川、云南、贵州三省数百万民众群起响应。

西南三省全靠朱燮元一人支撑，朱燮元一死，川贵军顿作鸟兽散，有的逃回家乡，有的入山为寇，有的干脆加入农民军。

形势恶化之快，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农民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遇府攻府，逢县克县，所到之处，不问青红皂白，大小官员一律处死，然后开仓放粮开库发钱，一时之间应者如云。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西南半壁江山易主。

崇祯七年六月初八，李自成在刘宗敏、田见秀等将领的拥戴下称帝，建立大顺朝，年号建昌。

李自成不修宫室，不事享受，与士兵同食同宿，布衣竹杖，草鞋破帽，行走于大街小巷，乡间田野，访贫问苦，抚弱恤孤。

李自成所过之处，川人视若神明，无不顶礼膜拜。

李自成亲自捉笔，发布文告，历数大明朝廷三百年来种种罪恶，封刘宗敏为大将军，封田见秀为相国，发誓募兵伐罪，屠尽朱明百万宗室祭天，屠尽两京十三省豪强地主，解救受苦受难的民众，使得人人有田耕，有粮吃，有屋住，有衣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文告一出，西南三省为之癫狂，很快，李自成军队达到令人震惊的七十万之巨。

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也有样学样，杀王，杀官，杀豪绅，杀地主。

陕西，山西，河南乱作一团，动乱像瘟疫一样流行。

晋王、代王被杀。

楚王、福王被杀。

瑞王、惠王被杀。

襄王、桂王被杀。

被杀掉的官员士绅更是不计其数，整车整船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被愤怒的民众一抢而空。

整个西北、西南和中原腹地完全失控。

北京，文华殿。

皇亲国戚，勋贵大臣，文官武将，无不噤若寒蝉。

生死成败，已经近在眼前了，朱由检脸色惨白，端坐于龙椅之上。

"众卿，西南尽失，西北尽乱，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朱由检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大臣们如惊弓之鸟，蓦地一震。

"要剿寇！"

不知谁低声嘟囔了一句，无数人跟着附和。

"对，要剿寇！"

"对，要剿寇！"

朱由检重重地咳了两声，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息了。

朱由检冷冷笑道:"剿寇怎么剿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两京十三省，一半的省全成了反贼，这是为什么"

没有一个人作出回答。

朱由检继续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你们续继这样装死摆烂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大家就一起做李自成、张献忠的刀下野鬼好了！"

孙承宗站出来说道:"皇上当初御驾亲征，平福建，平辽东，打得西洋人和建奴抱头鼠窜，何其雄哉！如今却拿几个流寇没有办法，这是为什么"

朱由检正色说道:

"孙首辅，你错了！朕能够平福建平辽东，并不是朕有多么神勇，而是三军将士争相效命，数以百万计的民众鼎力支持。当初在福建和辽东，所有人都同仇敌恺，一致对外，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多少人心甘情愿毁家助国，多少人心甘情愿战死疆场。但如今，人心却在李闯和献忠一边。＂

"孙首辅如今还把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罗汝才当成贼寇，殊不知，在万千民众眼中，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罗汝才却是救世主，而我们这些人却被当成了真正的国贼。"

孙承宗愕然:"臣什么时候成了国贼了"

朱由检愤然道:"那些被杀的藩王，哪个不是身家巨万他们不事劳作，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吸的民脂民膏闯贼献贼打着杀王分田的旗号，多少人人响应民心向背还看不清楚吗＂

在民众眼中，不要说满朝文武大臣，就是朕，也是不折不扣的国贼。假如李自成真的攻入京师，改朝换代，你们猜猜，将来的史书，会怎么说我们这些人成汤非贼也，诛一夫桀而己！周武非贼也，诛一夫纣而己！闯献非贼也，诛一夫崇祯而己！"

"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心向背，是战争胜败的关键。你们不妨到乡间市镇去走一走，问一问，民心是向着李自成、张献忠，还是向着朕"

孙承宗:"皇上不事声色，忧民勤政，是尧舜一样的明君……"

朱由检哑然失笑，"富者屋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上不能应天意，下不能顺人心，李闯、献忠登高一呼，半壁江山皆反，眼看就是亡国灭家了，朕有什么脸面自以为是尧舜一样的明君"

"文震孟，你代朕起草一份罪己诏吧！"

"退朝！"

孙承宗:"皇上，皇上……"

朱由检一甩袖子，自顾自扬长而去，留下文武大臣面面相觑。

孙承宗如失了魂魄一般，喃喃自语:"皇上这是怎么了皇上这是怎么了"

温体仁:"皇上也太悲观了些，现在调集大军剿寇，还完全来得及。"

毕自严:"调军容易，筹钱粮难。"

侯洵:"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天天把钱挂在嘴上！不能征，不能筹吗"

毕自严：＂先征你家。＂

侯洵：“我家被李闯抢光了，征你家！＂

孙承宗厌恶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堂堂六部尚书还在吵架。＂

周延儒:"走，我们向皇上请愿去。"

众臣议论纷纷，只有杨嗣昌一言不发。

孙承宗问:"文岳，你以为如何"

杨嗣昌道:"据我揣测，皇上还是想推行田亩制度改革和赋税制度改革，实现耕田有其田，摊丁入亩，平均税赋。皇上不想在军事上与闯贼献贼争短长，而是要与闯贼献贼争民心。皇上高瞻远瞩，只有这条路才是脱胎换骨向死而生的一条路。"

毕自严:"我赞成。李闯无他能，只有均田地一条抓住了天下人心。"

均田能均谁的田，还不是均官绅的田宗室的田皇上这样做，和闯贼献贼能有什么两样

众臣对着杨嗣昌和毕自严怒目而视，看得杨嗣昌、毕自严心里发毛。

文震孟一连起草了五稿罪己诏，朱由检都不满意。

文震孟:"臣才尽了，皇上另选高明吧。"

朱由检:"文师傅，就照着李闯的《讨明檄文》抄。"

文震孟:"……"